伊雲

不是写不出,是在卖血。

云海仙门二代史学考

*主地法,依然是地冥all向,但本篇背景架空。

*很少祝什么,但写完这篇ooc的东西又很想祝福大家。那就祝看到的朋友都能和所爱的人相互理解吧

*结尾的诗是«无题»佚名




地冥在天迹的房间里等了一晚,天将明时才见到天迹背着一壶酒回来,看起来难得的不高兴。

“你去哪了?”地冥拦住天迹的去路。

天迹心里有气,白了他一眼却没说重话,毕竟他喜欢地冥。他放了酒壶盯着墙根,慢慢开口道:“我去祭奠奉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把他葬在哪里了。”

清晨让人心情愉快,容易吐露秘密。地冥看着天迹久久地思索过去的事,忽而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我不想看见他,却又想他在身边。”

“所以呢。”天迹皱了皱眉,他算了解地冥,因而在此刻感到不安。

“所以我把他的心放在这里。”地冥指指腰上挂的一块玉佩。

碧绿的。玉逍遥早觉得眼熟,此刻才终于想通——他年少时与君奉天同窗,犹记得对方的眼睛便是如此颜色。



这是江湖流传的一个志怪故事,若出现在野史上,标题一般叫“丹心化碧血”,但仙门版。地冥性情诡怪,生前留下许多诸如此类半真半假的传说。但人们一般认为这个故事最可信,至少也有八分真,因为地冥确实与君奉天不合,君奉天也真的只有衣冠冢未留下尸首。唯一的问题在于心脏与玉的分子构成差别太大,即使君奉天是御命丹心也不可能真的让心脏变成玉石。好消息是这桩悬案已经解开了,近日出土的文物中有一块碧玉,观其成色与刻字,基本可以确定是地冥的那块玉佩。十分遗憾,除了雕工极佳玉质上乘外,这块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说到君奉天,研究他的人多半讨厌地冥。同样,本院专司地冥生前事迹的研究,主流风向对君奉天也不友善。但本篇文章会尽量以客观公正的视角分析俩人的关系,并提供相应的事实依据。若有遗漏或不足之处,欢迎讨论指正。

言归正传。东汉末年的曹操曾建过一座铜雀台,专供歌姬舞女,但不可避免地被传为淫乐之处。地冥年轻时曾建过一座永夜剧场,以上演他自编自导的戏剧,但后人多认为他是以此为幌子娶妻招妾。这种说法多半不实,但至少说明一事:地冥生前桃花很好。

这些桃花中他最喜欢的一朵无疑是天迹。但最先娶的其实是君奉天。

君奉天年轻时爱玩,因为长得好家世也好,时人谓之“天人”。他和玉逍遥一起出门喝酒,次次有女人帮忙买单,也不为别的,只是看这俩人长得好看。玄尊的亲儿子只有这一个,兼之养得这么明月玉树似的,一直捂着没考虑过谈婚论嫁。这样说来君奉天很像一个封建好女人,但坊间传言他放荡。常有好那口的人抱着下流心思猜,君奉天年轻时流连花丛干的是那档子事。其实也没有,他所谓年少风流不过是和玉逍遥喝酒划拳骂骂人,风月之事并不精通。这可能是后来地冥不喜欢君奉天的原因之一,地冥喜欢主动的聪明的玩得开的,君奉天一样也不搭边。

总之年轻的仙门少主没有娶一个漂亮贤惠的姑娘,而是嫁给了地冥。这个决定实在很想不开。因为君奉天是玄尊的亲儿子,仙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地冥不过是玄尊的养子,一个出任务的工具人。即使地冥后来显赫无双只手遮天,在当时也看不出来,君奉天嫁给他可谓完完全全的脑子被水泡了。关于此事,历来有许多猜测。有的人认为这是玄尊拉拢地冥的手段,但地冥对玄尊的忠诚和他对天迹的爱不相上下,根本无须这样做。也有人说其实君奉天不像看起来那么笨,他早料到地冥前途不可限量,因此早早嫁过去日后享福。但君奉天身为仙门少主本可以锦衣玉食一生,应该说,他嫁给地冥才是毁了自己的安稳人生。一番推理下来,最不可能的结果却成为了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君奉天嫁给地冥是出于爱。

必须解释,这里的爱未必指爱情,很可能是关爱,怜爱,友爱或者别的一些东西。君奉天因为这些虚幻的爱而对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产生了恻隐之心。他或许真的想拯救精神病患末日十七,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使地冥更恨他,俩人终究渐行渐远。君奉天死前曾经写信给天迹,说自己有些后悔了,信写得沉郁伤怀,他没有救回地冥,也害了自己。但后人(至少本院的后人)看到多半要不道德地笑出来,君奉天一生拥有太多旁人艳羡不来的东西,看到他摔跤才使人快意。

对于地冥来说,他一直都不喜欢君奉天,出于嫉妒或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不喜欢。所以君奉天的好意他并不领会,也不觉得娶了君奉天是什么好事。地冥表达厌恶的做法很直接,首先,他让君奉天搬去离他最远最偏的屋子住;然后,他只让君奉天做妾并从容不迫地娶了玉逍遥倚情天;最后,他三年没在君奉天那留过宿,也就是三年没睡。

最后一件事攻击性不大侮辱性很强。是个人都应该介意的,尤其君奉天长得不赖,他有很正当的理由发脾气。但君奉天三年什么都没说。

很多人对此不解,因为君奉天年轻时脾气很冲做事轻率对很多事都不能忍,最重要的是他很能打,和地冥对上了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但我认为君奉天不发这个脾气是应该的,如果他是一个受过开明教育有性解放观念的21世纪年轻人,再结合他爱冲才会赢的个性,多半要提着正法去追杀地冥,问他这有批你透还是不透;或者他是十分懂得利用权势操控舆论的那种聪明人,一定会派人四处散播地冥养胃的谣言,让对方迫于压力不得不睡他。

但这些都是假设,君奉天十分封建而且不爱用小手段,这些事他都干不出。其实君奉天真做了地冥或许会因此高看他一眼,说过了地冥老师最喜欢主动的聪明的开明的,奈何君奉天是一款真正的三不沾。这俩人彼此不合到如此地步,做研究的人看到都会头疼并联想到自己最对不上脑电波的前任,实在是对仙门史研究人员的精神摧残。由此也可以看出,人的自由意志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既会指导着伯牙子期结为知己,也会引导君奉天倒贴地冥。抱歉,或者不该归罪于自由意志,他们的结合更像阴晴不定的命运之神假借世人谱写的恶作剧。

地冥就这样晾了君奉天三年,直到玄尊去世。君奉天为了嫁给地冥和玄尊闹得一直很僵,但他归根结底很孝顺又尊重父亲,当时就提出要回仙门戴孝。但地冥不许,理由是地冥坚信玄尊没有死。这听起来很搞笑,但地冥是认真的。他不定期发作的精神病在得知玄尊的死讯后直接叠了臆想症。玄尊死后许多年,地冥的日记中依然写,他和玄尊见面,听从对方的命令,向玄尊汇报事务。后人认为这是地冥被玄尊亲情PUA的铁证,但在当时君奉天并不知道,他无法理解地冥的做法和行为,坚持要回仙门。自然而然,俩人闹得不可开交。

不可开交的结果是,柏拉图三年后俩人终于睡了。但结果可能并不美妙。

君奉天在仙门时身边总有人服饰,他才能每天穿着整齐发型也标整。但嫁给地冥后,对方并不喜欢他,自然也没有往日的待遇。君奉天本人不会给自己当造型师,导致地冥时隔三年见到君奉天时发现对方披头散发。

倒不是说披头散发本身有什么不好,披头散发也可以我见犹怜,玉逍遥散头发地冥就很喜欢,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他本来就非常喜欢玉逍遥。总之,地冥觉得玉逍遥散下头发来轻盈灵动,恰似流云游鱼,地冥隔着那些散落的发丝与玉逍遥接吻,像抚摸一块明亮的月光。这是因为玉逍遥本人就潇洒恣意,随性的打扮才衬他。但君奉天不一样。君奉天喜欢摆个脸,偶尔没架子也是因为他还年轻才显得好。由此可知君奉天走的是一个清俊高岭之花的style,他只适合衣服头发都一丝不苟,骑马走路吃饭睡觉都尊贵有格调,一旦没有这些就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地冥因为这个原因并不喜欢他那天见到的君奉天,他心里觉得对方毁了,但又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出于傲慢没有修剪玫瑰,现在它果然长得不好。

地冥一向有点完美主义在身上,因此他不喜欢看自己的错误,尤其当这个错误向他提起给玄尊奔丧的事情时。地冥情急之下说了一句后来十分著名的话:“君奉天,你真是令人厌恶!”

这句话饱含愤怒与怨恨,但由于地冥老师学了多年西方文学已经把翻译腔腌入味了,导致现在读来只觉得有点中二有点好笑。但在当时这句话还是很成功地攻击到了君奉天,君奉天怒不可遏地回:“我也看你不爽很久了,地冥鬼谛。”

君奉天人虽不聪明,踩雷却很精准。地冥不在乎君奉天喜不喜欢他,但他很介意别人喊他地冥鬼谛。当即冷笑掐着君奉天说,好啊,你今天哪里也别想去。并提出要玩肮脏的bdsm。后人多以为地冥这时提出要玩bdsm是为了趁机杀掉君奉天。但实际上地冥说玩bdsm就会遵守约定,在契约的基础上玩从不故意弄伤床伴。这样怀疑实在是侮辱了地冥老师的美学,血和暴力的艺术必须纯粹,岂容杀君奉天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玷污。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地冥在那一刻想看到君奉天流血,痛苦。

当然他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事,表现出在意都太过掉价了。地冥老师惯常的话术是:“xxx怎样与选择何干?”“我不关心他的死活。”“看见xxx只是使眩者恶心。”这些话有时是真心的有时只是掩饰在乎的手段。大家后来都知道,他这么说天迹时是为了掩饰真心,但对君奉天却不好说。这是本文中难以下定论的地方之一,交由诸位自行判断。不过综合地冥后来的言行,我们还是认为他真的厌恶君奉天的可能性更大,而不是出于傲娇。这样说来似乎有些残忍,但仙门中多的是恶毒残忍的事,地冥喜不喜欢君奉天实在是小事,不值一提。

君奉天对于bdsm这个建议自然是十分抗拒。第一,他心里始终把地冥当末日十七,实在不能接受自己青涩内向的弟成为dom1;第二,他本质上还是封建保守,开灯上床都很超过了bdsm这种东西绝对不行;第三,君奉天潜意识里放不下架子,要知道从小到大连他爹都没舍得打过他,地冥是什么东西,也敢?

考虑到再这样写下去,本文不免沦为野史鬼扯之流,所以在此略析几句地法俩人本阶段的关系。综合环境来看,玄尊死时地冥已基本完成了血闇计划的准备环节,此后他的一切布置都开始走上台面,他本人的形象也开始与大家印象中的地冥重合。值此之际,往往有成功前的不安。而玄尊之死使地冥的不安演变为恐惧和愤怒。如果真有人在那时走进地冥的心,大概会发现他像惊弓之鸟一样惶恐。但并没有人这么做,地冥的排解手段只能是向外施压。坦诚的说,对一般人施压恐怕难以抒发他的情绪,唯有君奉天,因其特殊的身份成为最好的发泄对象。地冥有发泄的需求,君奉天有其身份的特殊性和唯一性,从唯物史观的角度分析,地法有一场bdsm是历史的必然。

君奉天是标准意义上吃软不吃硬的人,地冥气势汹汹的要求他会拒绝,但见到地冥沉默着发酵情绪的样子往往不可避免的心软。坊间传闻地冥伤心的时候很林黛玉(详见«无神论焚稿断痴情»),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但至少说明他有让人可怜的资本。君奉天一番犹豫后还是觉得应该纵然自己年幼的弱弟,虽然这串形容词没一个和地冥搭边的。甚至在床上地冥弄得他不舒服时,君奉天指着对方身上一处未消的伤疤问:“疼吗?”

君奉天不擅长表达关心,问一句疼吗是他温情的极限了,可以想见他确实是非常关心垂怜地冥。但地冥并不领情,他在黑暗中听到这句话,咬着君奉天的耳垂感到无边的苦涩和愤恨。地冥冷笑着说:“和你没关系。”

拉扯溺水的人或许可以将他救起,但拉扯被火舌吞噬的人只是使自己也陷入其中。君奉天沉默了一阵,说:“好的。”

值得一提的是,同样的问题玉逍遥也提过。他曾经眯着眼打量地冥的伤,问他疼吗。地冥说早就不疼了。玉逍遥牵着他的手按上那处伤口,很没架子地大叫起来:“末日十七,你撒谎!明明就很疼。”地冥又气又笑,最后却是没忍住哭了。只有眼泪没有哭声,他转向玉逍遥视线不及的地方,捂着脸哭了很久。其实是徒劳,玉逍遥离他那么近,挡着也看得出他哭了。

地冥在玉逍遥面前始终像那种敏感脆弱的小男生,但在君奉天面前不是。有个笑话说,地冥建成日不落殿堂时挂了一个牌子:“君奉天与狗不得入内。(没有侮辱狗的意思)”笑话未必是真的,但地冥和君奉天的隔阂是真的。地冥厌恶君奉天的关心,也不可能对君奉天坦诚。而对于君奉天来说,他的努力弄错了方向,做得越多就把对方推得越远。

那之后一段日子地冥三天两头就来找君奉天,可能的原因有:1压力实在太大无处发泄2君奉天睡起来体验感还不错。但无论哪种原因,从君奉天的角度想都不会太爽。地冥疯了他还没有,君奉天清楚地知道玄尊已死,让他这样的人在父丧期间夜夜笙歌玩肮脏的bdsm实在是有些勉强。所以君奉天找了个机会对地冥表示,玩得太过了我不喜欢这样,以后都不要了。

你说他没情商吧,那也不完全是,君奉天至少有意略过了和玄尊之死有关的内容不刺激地冥。但我们地冥老师的设定就是喜怒无常和讨厌君奉天,听到这话就已经够生气了,当即摔了桌子:“那你滚,以后别再让眩者看见你。”

如果是比较了解地冥的人多半知道这话不必当真,毕竟他在气头上常常讲这种决绝无情的话。但君奉天不算了解地冥又很较真,最关键的是以前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也受不了这种气。于是君奉天贯彻实事求是的理念,严格遵照地冥的要求,当天就收拾东西搬出了永夜剧场。为表态度端正没在赌气,他留了封信在屋里,交代了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新住处,防止地冥担心。

地冥根本不担心。多年过去,终于可以不见也不考虑君奉天让他心情大好。下人汇报君奉天搬出去他也并不在意,更懒得亲自跑一趟看那封信。

直到几个月过后有人告诉他君奉天怀孕。

后人常常据此编排一些俗套的带球跑情节,但我们知道实情并非如此。君奉天搬出去时不知道有这个孩子,也就没有带球跑的动机。他后来知道此事,最后悔的就是留了那封信,虽然不知道地冥来不来,但若来了总归很麻烦。君奉天年轻时带过养子玉离经,他曾经抱着小孩十分直率地说:“你烦死了。”但这只能说明他年轻时嘴欠不能说明他不爱小孩。实际上君奉天关系自己腹中的生命胜过关心一切人,为了它平安出生不受打扰,君奉天搬了几次家离开那个他留给地冥的地址。

翻阅这段史料会使人感觉君奉天的做法与某些动物相似,我特意询问了研究生物的好友,关于动物妊娠期的异常行为。他得知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后勃然大怒:“你们研究仙门史的心都脏!别乱开黄腔。”天地良心,这明明是严肃的学术问题。

说回地冥。他听到那消息的感觉好像听见有人说:“臣妾要告发君奉天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根本没想过孩子是自己的。当然,地冥对天迹外的一切人都抱着无所谓的观念,随便对方和谁睡随便孩子是谁的,who cares?反正他并不爱君奉天。事情的严重性在于,当他得知时,几乎人人都在八卦此事了。地冥可以不在乎和君奉天的关系,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名誉。

为此地冥还是找去了君奉天留下的地址,他虽然讨厌君奉天,但也相信君奉天有诚实的美好品质,没想到无功而返。这下真的惹火了地冥。他冷笑着想几个月不见君奉天长进不少,既懂得用舆论逼他又懂得写信诓他,好呀。

说句公道话,君奉天并非有意为之,他也没有那个脑子。但是地冥多年的被害妄想症使他认定了这一点,当他找到君奉天的新地址并上门时,已经与寻仇无异了。

不过实操和理论的差别总是很大,地冥有时候不可控制地成为那种很敏感很脆弱的小男生,比如他和君奉天这一次见面时。地冥看到君奉天第一眼就发现对方戴了两个金子做的颈环,金子有点俗气,所幸样式精巧,君奉天本人也撑得起这物什。让地冥介意的是,君奉天从来不爱买饰品,这东西难道是别人送给他的?

地冥是永夜剧场的主人,永夜剧场的一切都是他的所属物,君奉天曾经也是。但现在不一样了。

地冥看着君奉天在灯光下显得太过乏味的苍白的皮肤,想起自己曾经抚摸过对方皮肤的滑腻,吻过他脖颈上淡蓝的血管,听见君奉天的呻吟像雨声一样细密,又悄无声息地流进土壤里。某一瞬间地冥很希望自己爱君奉天,有了爱情所有的错误都会显得正当,这个故事就值得像海伦的故事一样被铭记。但有爱某人的愿望不等于有爱某人的能力,地冥终究不爱君奉天。他只是在那时不知所措,原本预备的话都没说,反而很失态地问君奉天:“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结婚太早?”

可见童年和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多么大。地冥极其容易将自己预设为被丢弃的一方。即使是地冥让君奉天滚蛋的,他依然觉得君奉天离开是因为对方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更多的爱,自己是微不足道的。“难道你一开始会爱我?难道发生这些事后你依然爱我?绝不可能。起初你就不爱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施舍他人的欲望,你以为你无私,如今却依然后悔了。当然你有权后悔!那就走吧,我并不在乎。”

其实这是正确的想法。多数人的善就是这么一回事,求自己心安而已。地冥做了无数次打着演出名义演出的人性实验,清楚地知道善是多么虚伪,他相信人和人之间只会相互仇恨与伤害。君奉天也许终其一生都想向地冥证明不是这样,可惜他失败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君奉天说这话时很认真地考虑地冥的意思,但完全没懂。他既看不出地冥怀疑他不忠也看不出对方患得患失脆弱敏感的心情。同时也不知道逆着地冥毛摸的后果。史书对这一段语焉不详,但我们知道那天之后君奉天流产了,依然和地冥回了永夜剧场。为了维护当事人的体面和历史的严肃性,我们在此不列举可能也不引用野史的描写,主要是那么夸张的g向和生怀流描写也过不了审。

其实地法最惊心动魄的事就是这一件了,可惜没什么信史资料。不过君奉天后来再给玉逍遥写信,虽避开当日的事不说,但他说话的习惯和态度都改了许多,看得出当日之事对他影响不小。再后来地冥让君奉天搬去和他一起住,同寝同餐。

按照地冥的性格他不可能愿意让君奉天在他面前晃着给他添堵,一定有隐情。历来有两种猜测,不过都缺少依据,大家一听就罢。第一派认为地冥那段时间并不在永夜剧场内,而是在外出任务,他不希望被人窥视行踪,故而让君奉天做他的人证营造自己在家的假象。这种说法的根据在于,地冥那段时间确实去往各处,且一举一动都关系大局,掩藏行踪是刚需。唯一存疑的是,君奉天真会替地冥掩饰吗?君奉天可以为旁人去死,却不愿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操守。我们常说这类人脑子坏了,其实只是因为不能理解他们,说不定他们也觉得我们脑子坏了。譬如君奉天年轻时很爱骂人笨蛋。

扯远了,聊回第二派人的看法,他们这一派认为地冥让君奉天待在身边是为了折磨他并给他下慢性毒药。证据是地冥安排君奉天早中晚都要给他收拾房间打扫卫生,而且那之后不到一年君奉天就死了。但这种说法也有不合理的地方。因为地冥老师一向认为用蛊惑人心的手段杀人是最优雅高尚的,而下毒是低劣的,君奉天还不值得他让自己掉价。另外,众所周知地冥和天迹刚和好时他为对方洗了五百个盘子,虽然边哭边洗但依然洗得很好,可见地冥本人是很爱劳动的,大概也用不上君奉天帮他收拾房间。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在这里并没有列出相爱的可能。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俩人间都不会有感情了。地冥的日记写到,某次情事过后他和君奉天大吵一架。那段时间地冥精神状态实在不好,吵到一半他像许多无法自控的精神病人一样忽然安静下来,随后被某种喧哗的力量驱使着小声说了:“我想死。”若在以往,不管吵到什么程度君奉天都要停下来劝他,虽然很可能劝得地冥更想死。但那天君奉天什么都没劝,他和地冥抢那一块小小的玻璃片,直到两个人手上都鲜血淋漓也没成功。最后君奉天说:“对不起。”

地冥老师作为优秀的剧作家有着敏锐的艺术直觉,他在日记中写下此事是因为他意识到这一幕十分精炼地概括了他和君奉天的所有。

地冥写下日记的那天君奉天也给玉逍遥写了封信,大意是他对地冥的状况十分担心,寄希望于玉逍遥。玉逍遥回信说,我希望你也能开心,奉天。有人认为这封信可以证明他们之间曲折的三角恋,因为地冥曾经嫉妒过君奉天可以和玉逍遥穿着一条裤子长大,而君奉天写信时也未尝不嫉妒玉逍遥是地冥唯一的白月光,两人兜兜转转还是扯平了。但这个说法实在有点扯,君奉天从小到大什么都有,除了年轻时因为玉逍遥天赋好学得快而小小嫉妒过一阵,他和玉逍遥就再没有什么隔阂了。

这封信后半年,地冥出门为了地茧无限的事奔走。地冥当反派但也对少数几人很好,这其中就包括无限。他不光救回了无限还给他安了殉道之眼。无限也很够义气,伤还未好就浅看了一下将来之事,对地冥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有个事顺便一说,君奉天死了。

君奉天死了。地冥忽然感到久违的嫉妒。他渴盼死亡许久,只是一直不能实践。活着对他是一种漫长的永无止境的折磨,地冥摸索出的唯一一种解法是自杀。死亡是他真正的爱人,真正的救赎,带给他解脱和自由。而君奉天还是先他一步拿到了这东西。

因为地冥当时没什么反应,后人多解读为他心中狂喜大仇得报君奉天终于死了。但人的感情是复杂的,尤其地冥老师这样的文艺逼。他那天的日记里只写了一句话:“事到如今,可笑我还是一颗要哭的心。”

说得太矫情了,没法给他解读。但有一个多年前的故事可做注脚。

曾经玉逍遥和君奉天打猎时遇到一只雁,是地冥放的。雁带了一封信,上面是地冥要写给玉逍遥的话。地冥知道玉逍遥好游猎精骑射,满以为收到信的会是玉逍遥。但是君奉天年轻时最好争胜,玉逍遥大事小事一径让着他,只不过一只雁而已。那天射下雁的是君奉天。君奉天打开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事到如今,可笑我还是一颗要哭的心。”

君奉天若有所感,但还未来得及细看,那张纸已经化烟散去。

“这种把戏,一定是地冥的手笔。”玉逍遥看了眼,说到。

地冥是谁?君奉天本来想问,却又在下一秒没了兴趣。因为那时是春天,因为他还非常年轻,阳春草木,天公作美,他有远大的理想和近乎无穷的精力,权力和天分。地冥对于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写作这篇文章期间,我参考了一些其他科目的文献,譬如妊娠期动物的异常行为。还有关于独立环境中成长的兄弟的异同。虽然地法显然没有血缘关系,生长环境也截然不同。但意外的符合兄弟的真实含义,即被比较,被当成一个整体的两个侧面相互凝视,他们的性格和命运都在比较中诞生,所有人推着他们走向不同的结局,又收束到一样的结尾。地冥见过很多人的死,都感到麻木,偶尔有歇斯底里的时候。唯独在君奉天死时感到嫉妒,即使没有第三双眼睛,他自己也会与对方比较,这真是一种悲哀的宿命。地冥刚入江湖时自诩“命运规划主”,他幻想着执掌命运,实际却是命运假借他的手控制一切。

地冥反复写到的那句话,后来被补成一首诗。似假似真,已经与原本的故事无关了。因为作者是佚名,觉得好的人说它有古诗十九首的遗风,觉得不好的人说:rnm,你们学仙门史的心都脏。

诗是这样:

我在人家的门前见到一个小孩

伊的母亲是我敬重的人

在这里我不敢说一个爱字——

事到如今

可笑我还是一颗要哭的心

我伸手向这小孩表示我的欢欣

小人儿也认得我的慈祥

忘却我们的陌生

这时我不是站在爱情面前

所以我不怕见伊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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